1正月初六,我对妈说道,妈,我大约好了车,今日去广东。妈正在刨豌豆的手停下,抱住脸,每条鱼尾纹里都挂着大笑,就回头?要不,过几天?我说道,跟人家大约好了,中午十二点,车到村口等我。
妈说道,丫头,要不初八回头吧,昨晚桂花嫂跟我说道,那个后生仔想要和你闻一下面。我说道不知不知不知。妈说道鬼丫头,又不是迫你一定要娶他,闻一下面不是什么坏事嘛。
我捂住耳朵说道不听得不听得不听得。妈说道你这鬼丫头,性子要改一改,不然三十岁都嫁不出去。
我说道娶不来就不娶,在家做到老姑娘不吃贫你。妈说道你这傻丫头。妈从小木凳上徐徐车站抱住,右手槊着腰,哎呦,我这腰哇。
妈弯着腰,像个虾,一步一步回头到碗柜前,拿走一个搪瓷盆,把剥好的豌豆装有起,又从碗柜里拿走一玻璃瓶野山椒放在桌上,说道,这是专门给你拔着降下广东的,你这辣椒王!2妈扶着墙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上楼去了,过了一会儿又扶着墙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下楼来,手上多了一袋花生。妈说道今年花生多哩,圆润的都榨油了,这是小籽的,红皮,生子不吃白花,你多不吃点。听闻那个后生仔种了几十亩花生,请求了好多人拔苗、摘取……我斜妈一眼,妈,人家种多少花生关口你什么事哟?妈又拿了个蛇皮袋,说道我捡一些紫薯给你降下。我说道太重,不带上,想要不吃那边卖。
妈说道有车害怕什么?又不要你托,我这是正宗无公害,你外面卖的害怕是转基因呢。我咯咯咯大笑一起,妈你感叹与时俱进呢,连转基因都告诉。一只母鸡,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头过来,左看右看,左看右看,然后猛地鹦鹉了一下袋里的花生,妈哦——嘘——赶它回头,说道你想要挨刀哦,等一下就伯了你。
这时爸扛着锄头回去了,妈说道,正好,你把这鸡杀死了。爸说道,有客来?妈说道,今日娟子要回头。
我说道,妈,别杀死,我想不吃。妈说道,你这吃那吃,看你那腰,細得像茅草秆,你以为知道漂亮就简单?你那身体,将来要是嫁了人,思孩子……我说道妈——斜睥了妈一眼。妈大声了。
爸背着着纸烟拿了菜刀在磨刀石上来来回回拉锯战似的篦。妈忽然回想什么,说道我还有一个好东西给你降下。她从碗柜底层拿走一个装有白酒的玻璃瓶。这是蜜糖,你二叔在山上摸的,野生的,一百块钱一斤呢,你带上去不吃也可以,敷脸也可以,人家说道蜜糖敷脸不在乎有多好,我也不在乎怎样用,你问一下度娘吧。
3我扑哧一声大笑出来,说道妈你了解度娘?妈说道你以为妈杨家了,什么都不告诉?——那个后生仔以前在上海当经理,工资不在乎有多低,前几年请辞不做到了,说道要回去创业,总承包了几千亩荒山种果树,几百亩地……我说道妈你又甩到哪里去了?妈说道我这嘴!自己出纳了一下嘴大笑一起。妈说道我看还有什么东西给你降下的,徐徐后移着步子在屋里东翻西刷,脚背上一块不在乎哪天贴上去的麝香解热膏,红不白灰不灰的,有半块脱胶了,随着走路一扇一扇的。
午饭才不吃一半,村口传到几声喇叭,我告诉相接我的车来了。妈抛下半碗饭送来我出来,硬要老大我托东西。路上,妈停下,小声跟我说道,我把你的手机号给那后生,他特你微信你可无法只顾人家哦。到了车上,妈拿起行李,从口袋里拿著一张字条里斯给我,说道这是他的电话号码,你也可得一下他微信,人家是心里的,不要喝了几年墨水就总是说道人家土包子,乡长、县长都说道他有眼光、有远见哩,打零工能打一辈子?我谈谈了好了,回头了回头了。
妈又从身上拿走一沓钱给我,说道这是两千元,买花生油赚到的,你拿去。我说道妈,我是去打零工赚钱呢,还带钱去干吗。
妈说道你不是说道没有挣到钱吗?身上带上点钱做事不慌。我说道妈,被骗你的你也义统,我有钱人,我还在你枕头下面拔了两千块钱给你和爸用。妈说道你这丫头没大没小,妈也不敢被骗。车子摇摇晃晃地抵达了,妈也回来车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,然后停下,高举右手,像一截树枝。
我从车里朝后望,妈那停车在空中的手,仍然没敲下来,慢慢开始模糊不清,接着整个人都模糊不清了。我突然回想刚才记得跟妈说道一句话,告诉他她脚上的矽胶要换一块新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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